241 圣光裁定

　　谁应该受到惩罚？当然是那个卑鄙、奸诈、邪恶，用尽世间一切负面词汇来形容都不过分的法师高登.弗里曼了！

　　德灵顿巧妙的点燃了听众们的愤怒，然后将其引导到高登的身上。除了那些坚定站在罗伯.安泰洛大公一方的贵族，其他人——包括有意煽风点火的汤普逊伯爵爪牙，以及绝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与会者，都对高登投以鄙夷的眼神，甚至破口大骂。

　　仿佛对高登骂得越狠，就越能体现自己的怜悯与仁慈似的。

　　“一群虚伪的玩意儿。”高登一想到自己还要和这些家伙呆在一个大厅里，甚至之后不得不依靠他们的力量去打击汤普逊伯爵，就觉得意兴阑珊。

　　“安静！”萨蒂亚斯.安度因亲王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雄浑有力，一下子就将那些嘈杂的谩骂给压了下去。

　　巴哈姆特大厅又恢复了安静与庄严。

　　亲王殿下虽然很同情那些被恶魔毒素折磨的受害者，但是他头脑还算清醒，秉持着中立客观的态度，来处理这件事。

　　“德灵顿骑士，你可以下去了。”亲王殿下挥挥手，“请塔蕾莎.毕晓普女士、安杰洛子爵、柯蒂斯子爵、汤普逊男爵……上台。”

　　亲王点名的几位贵族，就是秋猎队伍的临时领导层。

　　这位费雷顿皇室忠实拥簇者依次向毕晓普女士等人问，他需要让自己、让整个巴哈姆特大厅的贵族们尽可能的从各方面获取信息，而不是只听一面之词。这样，才能最终做出正确的判断。

　　毕晓普女士、安杰洛子爵、柯蒂斯子爵三人与高登处于同一战线，他们当场否认了乔舒亚.费德的所述。表明将中毒者留下，是整个领导层做出的决定。

　　“当时，秋猎队伍经过一系列的战斗，死伤惨重，而且还有许多非战斗人员。如果我们不将那些中毒者留下。那么，我可以肯定的说，被恶魔追上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死。高登.弗里曼男爵只是提出了一个能够让损失降到最低，让更多人得救的方案。也许对乔舒亚.费德男爵和那位失去双亲的姑娘安杰丽来说，这很不公平。但是。这就是命运。”

　　“你把我们遭受的苦难都归为命运？！”乔舒亚狰狞的脸颊不停的颤抖，整个肥胖的身躯激动得像是要飞起来。

　　看他卖力的样子，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是汤普逊伯爵阵营里一条尽职尽责的疯狗。

　　毕晓普女士的话虽然没有德灵顿骑士那么具有演说技巧，不过也很有道理。她提出了一个从古至今都很常见的道德诘问：究竟该不该牺牲一小部分无辜者，去挽救多数人？

　　这位权杖领主所倚重的女战士。用冷静的语调浇灭了大厅里众多贵族刚才被煽动起来的情绪。

　　有些贵族冷静下来，没有再被中毒者们的惨状所影响，而是仔细思索着毕晓普女士的话。更有人向乔舒亚那张丑脸投去了怀疑的目光。毕竟，毕晓普女士是秋猎队伍的最高领导者，也是之前所宣传的功勋英雄。她所说的话，显然比乔舒亚.费德这种人物，份量更重。

　　“塔蕾莎.毕晓普女士。根据你的叙述，留下所有中毒者的决定，是整个领导层做出的，而高登.弗里曼男爵，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对吗？”埃拉西斯的虔信者，罗德里格斯枢机主教问道。

　　作为法律、秩序、文明之神，埃拉西斯的阵营为守序中立。所以他的信徒们，也不像其他某些善神信徒那样，具有悲天悯人的圣人情怀。对于他们来说。维护秩序与统治，制定律法和准则，并且打击文明之敌，是最高的行为准则。

　　所以高登为了保存更多有生力量，而不得不抛下中毒者们的建议。在罗德里格斯枢机主教看来，十分合理。甚至可以说，他已经有点欣赏这个果断的年轻人了。

　　不过现在道德和舆论上，高登仍然处于劣势，所以罗德里格斯枢机主教决定帮一帮这位法师，将争论焦点从那些可怜的中毒幸存者身上，转移过去。

　　“是的，罗德里格斯枢机主教大人。这是整个领导层的决定，而不是乔舒亚男爵所谓的‘高登蛊惑我们抛弃那些中毒者’，是不是啊，汤普逊伯爵？”毕晓普女士似笑非笑的看向老伯爵。

　　“你不要胡说，毕晓普女士！当时我被排挤，根本就没有出席你们所谓的会议。说不定是高登用什么邪恶的法术将你们控制，从而做出了这种有违龙神教义的决定！我十分同情乔舒亚.费德男爵和这些幸存者的遭遇。我希望大厅里的诸位与我一起，心存怜悯与正义，让罪人得到惩罚！”

　　汤普逊伯爵搬出龙神的教义来，一下子就唬住了不少人。

　　这位老伯爵的勇气与剑术如果有扣大帽子能力一半强，也许冷雾山脉中与恶魔的战斗，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说谎。我认为，只能让龙神大人来裁定谁是诚实正直之人，谁又是满嘴谎言的小人。”

　　罗德里格斯枢机主教说完，与坐在他右手侧的鲁铎枢机主教对视一眼。

　　三大神殿虽然处于同一阵营，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一向进退一致，但是为了争夺信徒与势力范围，私下也争斗得十分厉害。不过罗德里格斯知道这个黎明神殿的老神棍与权杖大公关系密切，是多年的好友，而高登又是权杖大公所看好的后辈，所以对方肯定会同意他的决定，因为这对高登十分有利。

　　“圣光裁定吗？”亲王殿下问道。

　　罗德里格斯枢机主教语气笃定：“没错，圣光裁定。贵族大会的规则，当年就是由埃拉西斯教会订立的。作为律法之神谦卑的仆人，我认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严格遵照规则来解决。感情用事。或者无休止的争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同意。”鲁铎枢机主教点点头，看向大厅穹顶上，那栩栩如生白金之龙画像。

　　这副画像，并不仅仅只是一张出自著名艺术家的名画而已。在那上面加持了一个永久性的四环神术。可以用来侦测谎言。基本上，就相当于一台测谎仪。

　　而在贵族大会中，利用神术对与会人员进行测谎的过程，就叫做“圣光裁定”。

　　代表三大教会的三位枢机主教以及代表皇室的萨蒂亚斯亲王商议一番之后，同意了罗德里格斯枢机主教的提议。

　　穹顶上白金之龙巴哈姆特视线正对的下方，地面上是一块经过特殊处理的圆形大石砖。上面铭刻着一句龙语：白金圣光洗礼之下，没有阴影可以躲藏。这是进行白金裁定者所站的位置。

　　要启动并操作这个永久性的四环神术法阵，需要一位至少七环以上的白金神殿牧师。在场满足这个条件的人不多，白金神殿的枢机主教山德罗正好是其中一个。

　　这位苍老到满脸都是橘皮似褶皱的老者，在贵族大会召开之后，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明显能够表明态度的动作。他就像一尊慢慢风化的石雕那样，枯坐在高高的宝座之上。

　　不过现在，当山德罗枢机主教吟诵起咒语，手中圣徽散出煌煌白光的时候，身上那种老迈腐朽之气立即一扫而空，整个人显得神圣而庄严。

　　贵族们还好，那些由乔舒亚拉来作证的平民。却早已跪倒在地，口中不停念诵祈祷词。

　　“果然是高级神棍，气质不同凡响……”高登想道。

　　神术法阵开启之后，第一个站上去的，是毕晓普女士。

　　亲王殿下问道：“以巴哈姆特之名！女士，请您如实回答，在远古之路中，你们留下所有中毒者的行为，是集体决定，还是受高登.弗里曼男爵蛊惑？”

　　“这是集体决定。我的回答永远不会变。”

　　毕晓普女士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从头顶上龙神画像投射下来的白光，并没有变化。如果当事人在说谎，那原本如同温暖阳光一样沐浴全身的白金圣光，立即会变得灼热滚烫，让人痛苦难耐。

　　毕晓普女士之后。安杰洛子爵与柯蒂斯子爵也先后通过了圣光裁定。这下子，形势逆转，贵族们怀疑的目光，一下子投向了汤普逊伯爵和乔舒亚男爵。

　　“两位，你们确定要进行圣光裁定吗？现在承认的话，可以少受一点苦。”一直作壁上观的罗伯.安泰洛突然说道。作为远霜行省爵位最高者，他在贵族大会中的地位虽然不如代表着三大教会以及皇室的四个人，但是也有随时质询当事人的权利。

　　权杖大公这番话并不是无的放矢，或者仅仅只是为了羞辱政敌一番。身为一位厉害的法师，他知道圣光裁定法阵的运行原理，他不会像那些愚夫愚妇一样，认为这真的是巴哈姆特神力显威，神圣不可侵犯。

　　只是一个心智学派的四环神术而已。如果被测试者拥有坚强的心智，或者某些天赋抗性，抑或佩戴着专门抑制心智法术的魔法物品，圣光裁定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汤普逊伯爵肯定有备而来，想要利用圣光裁定戳破他的谎言，恐怕很难。不过罗伯.安泰洛觉得利用语言给对方——特别是看上去情绪不稳定，心理素质差的乔舒亚施加一下压力，或许会有奇效。

　　不是任何人都能够镇定面对圣光裁定的——特别是那些心中有鬼之人。

　　听到罗伯.安泰洛的话，乔舒亚.费德肥胖的身躯猛的一抖，脸上油汗混合的液体，似乎也更多了……